【江南】如果我这样说（小说）

如果我这样说你就爱我了吧

可是我怎样做你却嘲笑我

——谭维维《如果你》

跟许多人谈过它，很美，且意蕴层次分明的丰厚。

不等于他们也能真的喜欢，真去听。音域不宽泛，有选择性地去唱，它很有爆发力。开端的叙说平缓，平台期不断进阶而后突如其来引爆。只有谭维维能把它唱好，更加不合适我后低音的深沉嗓音。朋友很诧异，你嗓音好低沉。

笑。以前喜欢过一个人，谢霆锋。听他的歌你就知道为什么了。不能说和他很相近，也绝对有我自成风格。

那个曾经叱咤乐坛擒获众多金曲奖项的男子，时光太长，除非唱Ｋ时，业已逝去旧日子。不容诋毁他，朋友里不能有说他坏话的，那个偏执的姑娘，只会唱这个男子的歌，想想，挺疯狂。爱屋及乌也听王菲，还有张柏芝。王菲的《暗涌》，张柏芝的《迷恋爱剧场》是最喜爱之作。那些亟待信仰与远方的年龄，年龄不够２０岁。渺小又狂放，急需爱情，等待暴雨，天光都似乎跟着躁动起来。

我唱《如果你》的时候，不敢起调高，不然不行，爆发点就成了嘶喊。那样太寒酸，显孤绝。那些只爱自己的时候却没少做着冲击自伤事件，充满了隐喻的邂逅，遭遇了一些男子，一些女子，还有一些成年人，他们都比我老。却比我还小孩。

我们都是好孩子，被折断翅膀的好孩子。后来，时间自行过滤掉这些那些人群，剩下华彩的断章。想要记录下他们，有多可贵。爱过不记得眼泪划过的触感，以各种名义去刺伤对方只为印证自我自在。

需要被不断刺痛才能证明自我存在的岁月里，我是白巫山。如果碰巧，也许，你会识得她。她不特别，不甚美丽，眼神戾气跋扈，不大像个女孩儿的眼光。自我保护太强，封锁太深，唯有自我沉堕入无边黑暗。海的夜晚是蓝黑墨水颜色。拍摄沿海凌晨光景，西沙滩有太多值得记忆故事。她纷纷扬扬的青春，不羁倔强唇角的弧。

没人对我谈及过它终究的表意。我也沉默下去。我本健谈，谈天说地，剩下的沿海风光美而润泽，灵魂都活泛起来。冬天毕竟越来越冷，越来越大的风。蜗居家中阅读一本书似乎更好些。夏天适宜寻欢作乐，劈酒量，说胡话，乱骂人，不拿路人当回事儿，随便调戏帅哥。

哈。那些人见到她，说，你哪儿像个女人啊。但他们都喜欢她，直率，天真，笑容，甜美。青春特别好，喝酒喝到短片儿次日再聚重找记忆碎片——再次短片儿。循环往复的生活很快意恩仇。最重要的是每个人都有一段往事，那么伤，又欲盖弥彰。就一点儿烧烤小啤酒下肚，又痛又麻辣。

她只抽绿色白沙，从某个人出现之后。那年奥运，单位楼下排队买票的人山人海，旅游城市喧嚣热烈，她偷偷把某人抽烟剩下的过滤嘴包起来，夜夜若灯盏擦拭。她喜欢上他，不敢说，怕破掉。怀里像是抱着一只不断膨胀的气球，不是仙人球。

也很像心脏里配置了一盆苍绿狠毒的仙人球，不敢动，惧怕刺。

现在她喝酒也有习惯，绿白沙，品尝旧时味道。他的唇多甜蜜，敲到好处。没有太甜腻，亦无酒精浓烈。那日，他们都喝酒，她浅啄他的唇，来不及目光对接抽身逃掉。面对喜欢的人她显得胆小，不再豪气干云。固执地以为不会接受自己，心脏憋气得却快要爆破。有趣的搞怪女孩，翻阅旧照片时，觉得离奇，哪儿来的自卑呢？她明明笑得那么美，那么甜。不会全然没机会的，害怕无用，日过一日渴望如热岩浆濒临喷发。

这口火山，隐忍高冷。他只是显得成熟，实际也单纯。所以，他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，活活误解了她。弄哭她，害她不断自责，自以为深深伤过他。梦境浅白，月光很亮。她的眼睛写满期待，他看不到。

一天一盒绿白沙不会等于他。傻孩子。

好容易遇见一个行走江湖诗人，却也不言沉默，不说说它的内核终究包裹了什么。让我那么疼，无法适意，烟草辛辣芬芳呛出眼泪。泪水令目光更澄澈，更无辜。她不说话，默默勾引着他。诗人是神秘的过客，时隐时现，来过又走。像《重庆森林》里的桥段，也把钥匙递给他。盼望他回来，却，当真有一天捷报频传，什么也不想要了。她又有了新的追求。

九型人格的第四号，悲情浪漫者。真爱的深爱的总似不在身旁，一山望着一山高，从前她对自己不够真诚，不够坦白。现在倒很能自我剖析，百无顾忌。

她不再等待诗人，开始等待别人。她的人生只为长久等待着某一些人或某一些什么。这很莫名其妙，大把青春都凉掉了，蒸发了，转眼就不见。转角没有遇到爱。

今天为止，她也没听懂对方是否愿意接纳她单方面的等待。才想起来，那失败过一次次的递进式试探，含沙射影的告白。还以为什么人都和自己这般文艺玻璃心。

太玻璃心的女汉子很奇怪。承受不住一点点煎熬跟失败，爱多深，恨意浓。

她真想杀掉他，又很怕世上再无他。

诗人过客成了她影子朋友，她对影子说话，对镜自残。

我就是决定等他了。

他明白我。

哪里来得决心，哪里来得坚决？

善于制造沙漠的她。追人方法无招胜有招。把他电话号码删除，把自己存成女朋友，拼命灌酒，自己却先倒下，用白沙烟烫他手臂，激将法激他你是不是怕疼不敢来的？上班时间要求对方带自己参加饭局，以为莫名的身份出席那个饭局。害他被员工骂擅带女员工出去寻欢作乐，不敬业。一怒之下她去找挑衅的员工理论，没结论。他就像个慢慢慢慢的兔斯基，反应那么那么慢。现在看来是那种受过情感重创累觉不爱的鸟样儿。

偏偏就觉得好，这一好，这一想，这一年，Ｎ年过去了。

她渐渐发现，往事真难忘。他面容那么清晰，刀刻一样清晰的双眼皮，笑起来酒窝能溺毙她七魄三魂。

唯独没对他提及它，什么也不说。能说的都是些言不由衷的话——他们都以为我喜欢你。

他们都以为我喜欢你。呵，她来就喜欢你。

傻瓜。

直到有一天他终于说话了，是她打电话给他承认错误。说那些年，太不成熟，太幼稚，太耍小性子。

你现在成熟多了。

她逐渐懂得节制，喜欢同爱，都需要理解，需要节制。

彼时她耳朵是听不见话语的，他试图对她谈及从前过往，被她一挥手就勾销。她内心只是觉得我喜欢和你在一起，我想要你听我说话，我需要你来确认我的存在……她忘记他正在对她谈论自我。这一场撤销，绵延久远。一错再错的不要见好就收。

她说喜欢他。

他安抚她，我们还需要时间。

她任性，跋扈，哭泣，揪斗。

受到侮辱是不可接受的事情。不明白是愚蠢的自我丧失了最初伏线。从没觉得自己那么能闹过，她总以为自己对，没有问题。问题全是他造成。

为什么需要时间。有的人喜欢上一个人只消一秒，譬如她。有的人，却要很多年，譬如他。这些年，他不断转身探寻的眼神与侧目。她将自己放逐，自暴自弃。

觉得没脸见他，又迫切想见他。

永远有一种高高在上姿态，拷问，质疑，反手一刀。

她没那么复杂，只是渴望一场潜在的倾诉。她想说的是，很多时候说和做，不是一回儿事情。他手臂上的那个疤痕，证明一切不是幻觉，她真的爱过。她不知道如何走进爱那个内心世界便出手伤人。

力是会反作用回来的。

他的沉默与宽慰，他并没放弃。

总觉得他太好，她不够格，直到后来他发布的一些快照，两段恋情。那些姑娘面容的平静，恬然，缓和……她全没有。

电光石火的爱是瞬间的事，倘若不是刹那，就要懂得收敛情绪。

她不懂。不知如何去相爱，放弃再一试。

而今，他只言片语的，逐年减退的戾气，她已成为从前所不能的那种姑娘。他审慎的目光，温情的目光令她忍不住垂下头。

沿海的西山，西沙滩。驱车前往，副驾驶的她不敢侧目他的脸。依旧英俊逼人的面容，仿佛回去旧日时光。

如果我那么说，你就爱我了吧。可惜，我却那么做。对不起。她只是个离人间疾苦很近的九等天使，连二等兵士都不如。那是谢霆锋的《我什么也不是》的歌词，笔名由此而成。他们散步，他听她这么说，原来是这样。她已然可以慢慢讲话，问，你学的什么专业？

化工。

那是什么，制造原子弹？氢弹，还是核爆炸……呃，质子，中子，粒子夸克？……

她拿出科幻的本领，乾坤大挪移。知道不对。玩味的话已学懂乖巧。

他笑，那是物理。

我物理化学不分家。是不是好笨。

有一门学科是物理化学。

到家就百度，确实这个专业有这样一科，于是莞尔。

你还会再回头看我一眼吗。

曾经的慌不择言，她的爱。

现在，她在原地成为一棵树。只是觉得自己不对，忘记了天涯与远足。

这些年，她读了一些书。除掉一些恶劣习性。当然还是许多的不够。亦不再拷问朋友那句唱词，只是想获得一句真心的关注：那么你的故事呢？

是啊，那么我的故事呢。我的故事就是你啊。

不全是错，那些痕迹，有风拂过的记忆里，很美丽。

你给的一切，全是馈赠。

你没有放弃她，令她觉得，九等天使等级低怎么了。

还需要一些时间，还需要一些蔓延，还需要一些氤氲。

你抬头接住她的手，手指温热，炽烈，像太阳。那晚，月亮那么白，你会有时回想它吗。

会有happyending吧，她没有一天忘记过。也不知道为什么印象就那么深了，有的时候很奇怪，人产生感情的模式千奇百怪。她努力使自己成为那种自己渴望的样子。

主要，那种样子也是她自己异常渴望获得的。

你的稳定，浅笑。你的认可，点头。

一路上陪伴，已是默契拍档。